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
第十赛季，兴欣总冠军。
叶修退役。
紧接着，便是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
叶修复出，领队。
7月16，集训完毕的国家队搭上飞机，向苏黎世进发。
刘皓也去了，当然不是作为国家队队员。他没有那个资格。
他在候机室偏僻的角落看着那一行人检票登机，默默地等待着两小时后自己那班航班。
几个小时的航程，刘皓始终没有合眼休息，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窗外纯白的云朵。
在云层之上，好像真的能够睥睨天下一样。世间的一切，都必须匍匐在自己脚下。对周遭的事物不屑一顾，甚至用不着正眼去看。
叶修，你拿到冠军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黎世。
刘皓到苏黎世本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事先并没有预定好酒店。他不想离国家队太远，但国家队住的酒店主办方早就包了下来，周围的酒店也都挤满了消息灵通的各国狂热粉丝。刘皓自嘲一笑，看来是没有办法了，远点就远点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夜无梦。刘皓刚醒时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苏黎世。
他眨眨眼，回想了一下昨天怎么就头脑发热跑来了苏黎世呢？
刚睡醒的脑子里浆糊一团，却是不停刷过两个大字——【叶修】。还是有不同字体不同字号不同颜色的哦亲。
哦，叶修。
起床去盥洗室拾掇好自己，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和善与圆滑。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是没有烟的叶修。
——叶修。
刘皓更颓了。
想了想，刘皓还是决定出去觅食。送进第一口酒店提供的早餐，刘皓面色阴郁的恨不得杀了昨天那个头脑发热行事鲁莽做事不计后果心眼都被叶修吃了……咳，的自己。
吃完早饭，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刘皓还是回到了房间，随手打开电视，虽然看不懂英语，但是几个简单的单词还是能够理解的。
根据中国队昨天的抽签结果，今天第一场比赛将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对决，比赛将在上午九点开始。
九点。刘皓看看时间，八点四十七。就算现在死赶活赶赶到比赛场地还没有迟，那也没有门票出售了，更何况这里到赛场的车程就近二十分钟。
既然知道了现场看比赛的无望，刘皓也就不在焦急。独自一人慢慢走在异国街头，走向他的信仰。
苏黎世作为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城市，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刘皓出门前倒是低估了夏季苏黎世日光毒辣的程度，生生在T恤外面加了件薄衬衫，这会已经是热的汗流浃背，衣服全黏在皮肤上。
好不容易走到赛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刘皓找了个阴凉处，靠在赛场墙壁上，抬头望着澄澈的蓝天，微笑。
好在像他这样聚在赛场外买不到票的粉丝也有不少，他这样倒也不显得有多奇怪，最多是几个中国荣耀粉，看见他，交换了几个眼神，围在一起叽叽咕咕说起了小话。
一个一看就是英国佬的年轻男人突然向他走来，然后也站定在他的身边，靠着墙，看着他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起了英语。
刘皓本来没想搭理他，但刘皓本身就是一个圆滑的八面玲珑的人，本着不破坏两国邦交的原则，微笑着抬头看着那英国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鸟语。
直到听见那个【boyfriend】，刘皓的笑脸一下子僵了，那英国佬好像也是看出了刘皓情绪不对，侧身握住他的手神色急切的说了几句什么——但是刘皓听不懂。
刘皓抽回手，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刚打算走，就看到赛场大门打开，一行穿着黑红队服的人鱼贯而出，守在门前的记者们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
领头的那个人，太好认了。估计里面禁烟，那个人没有比赛时浑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反而是一种慵懒的、赢了比赛得瑟的、这就是我带出来的小子们自豪的……诡异气质。
像是发现了一道一直盯着看的炽热目光，叶修毫无预警地往刘皓那个方向偏了偏头。刘皓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所幸叶修很快转了回去说了句什么，刘皓离得远，听不清，但是看黄少天的反应，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刘皓突然感觉有点难过。
回了酒店，没有吃饭的欲望，刘皓把自己整个人都摊在床上。左手搭上额头，刘皓想了很多事。
刘皓想起了那个眼神，他去兴欣网吧的时候遇上当网管的叶修，那个淡淡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下面几天，刘皓不想去看比赛，只是在苏黎世的街上到处乱逛，居然在一个下午碰到了唐昊和孙翔。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对组合，但很明显对方已经看到他并且认出他了，这个时候，不管气氛尴不尴尬，总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
看着自己的副队上前微笑着喊了句队长，唐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倒是孙翔，叽叽喳喳说了不少，最后突然来了句——
“诶刘皓啊，你咋来苏黎世了呢，诶你在哪个酒店要不过来玩玩？”
看到自家副队脸都僵了，唐昊赶紧把孙翔这没眼力见的拉走。
听着远远传来的孙翔的喊叫以及他中气十足的“唐——日——天！”，无来由的，刘皓很羡慕。
孙翔和唐昊回到酒店，去了训练室，果然其他人都在。孙翔做完一套练习，唐昊还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就突然来了句“我刚和唐日天看到刘皓了。”
听到这句，训练室里简直就炸了，这里的人隐隐约约都知道刘皓当初做过些什么。苏沐橙明显脸色不豫，叶修叼着根没点的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就到了半决赛，中国对战美国。
刘皓买了票进场。
比赛到了一半，很精彩，但刘皓眼眶红了。他看到叶修在比赛胶着的时候皱着眉和喻文州他们商量着什么。
这里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这么重视比赛，或许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赛场上与同伴并肩作战的过程。
这越发衬出他的无耻他的卑劣他的愚蠢。
刘皓在洗手间里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捧水。抬头就看见了镜子里面无表情的叶修。
刘皓慢慢甩净手转了过去，与叶修对视着一言不发。
叶修心情有点复杂，当年的事不可能说不生气不怪他，但更多的是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可以算是弟子的反咬一口的伤感和困惑——刚进训练营的时候不是挺好一孩子？什么时候长成歪脖子树的？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的气氛在这狭小的洗手间内弥漫开来。
叶修仔细打量着刘皓，皮相倒是不错，挺清秀的像是个好人，叹了口气，怎么心肠那么坏呢。
听到叶修的叹气声，刘皓也没有感觉有多悲伤。
伤害早已造成，无论怎么弥补痕迹总会在那，消磨不去。
更何况，刘皓根本没有去弥补。
这是我给他的伤，他就算是恨我也好，总是会记得我的吧？我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吧？
叶修看了刘皓一眼，转身离开。
叶神，叶哥，队长，叶秋，叶修。
原来我一开始爱的恨的那个人我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早就不记得了。为什么恨他呢，因为他和苏沐橙亲昵的没有人能插进去还是他从来看不见自己亦或是新闻发布会上自己被记者尖锐的问题讽刺的无法下台时他却从来不出现。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离开之前，刘皓最后回头看了眼赛场，叶哥，我很想亲眼看见你达到荣耀最巅峰，但是不行。
选手席里，叶修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含含糊糊地问唐昊：“小唐糕，你上次和翔翔看到刘皓了是吧，他住哪家酒店？”
到酒店退了房，刘皓拉着行李箱回到了N市，态度强硬的向高层表达了退役的意愿。
离开呼啸的刘皓，独自一人环游了几乎全世界。
他没有再去过苏黎世。
Fin.
